光头放心了。走到巷口时孙伟忽然站住了，对李光头说：

“你看看，我的裤子是不是破了？”

李光头凑到了孙伟的屁股前，没看到裤子上的破洞，李光头说：“没破。”

孙伟说：“凑近了再看看。”

李光头的鼻子差未几挨上孙伟的屁股了，仍然没有看到破洞，这时孙伟忽然响亮地放了一个臭屁，孙伟的臭屁像一阵风似的打在李光头的脸上。孙伟哈哈大笑，走往时嘴里高声念着：

“问苍茫大地呀……”

李光头赶紧大声接上：“谁主沉浮呢？”

李光头知道孙伟是在捉弄他，李光头不在乎，他在乎的是孙伟让他走在旁边，还是要他跟在屁股后面。

在夏天剩下的日子里，李光头和孙伟朝夕相处，他们在大街上晃荡的时间比阳光还要久，有时候月光照下来了他们仍然在晃荡。孙伟不爱好冷清的处所，他爱好热烈的大街，李光头追随着他整日在大街上晃荡，就像苍蝇总是在粪坑上回旋一样，他们离开了大街就不知道往什么处所。孙伟爱好自己的长头发，他天天最少两次走下街边的台阶，蹲在河边弄一些水上来，把额前的头发弄得服帖服帖，然后对着河水里含混的影子甩一甩他的长头发，吹两声自得洋洋的口哨。李光头后来知道他为什么爱好在大街上走过来又走过往，他是爱好大街上的玻璃，当他在某一块玻璃前站住脚，吹起口哨的时候，李光头闭着眼睛都知道孙伟又在甩他的长头发了。

他们经常在大街上见到孙伟的父亲，那时候孙伟就会低下头，怕是被人认出来似的促走过。孙伟父亲戴着一顶纸糊的高帽子，像过往的宋凡平那样拿着扫帚扫起了大街，上午扫过往，下午又扫过来。大街上时常有人训斥他：

“喂，罪恶都交代了吗？”

他唯唯诺诺地说：“都交代了。”

“想想，还有什么没交代的。”

他弯腰点头说：“是。”

有时候是孩子们训斥他：“举起拳头来喊‘打倒我’。”

他就举起了拳头喊叫：“打倒我！”

这时候李光头嗓子里就会痒痒的，李光头也想训斥他几句，可是孙伟就在旁边，让李光头说不出来。有一次李光头实在忍不住了，当孙伟的父亲喊完了“打倒我”之后，李光头说：

“喊两声。”

孙伟的父亲连着举了两次拳头，喊了两声“打倒我”。孙伟使劲踹了李光头一脚，低声骂道：

“他妈的，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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