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子问他们：

“这是什么？”

李光头和宋钢说：“包子。”

李兰点点头，仿佛明确了，将包子举起来咬了一口，慢慢嚼着慢慢咽着，李光头和宋钢一直看着她将包子吃了下往。她吃完后对他们说：

“往睡吧。”

这天晚上，两个孩子在睡梦里总感到有个人在屋子里走进走出，还有一次次倒水的声响。那是李兰一次次地往外面井里提上来水，仔细擦洗了宋凡平的尸体，给宋凡平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。两个孩子不知道瘦小的李兰是如何给高大的宋凡平换上衣服的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下的。第二天上午李兰出门后，李光头和宋钢创造里屋床上的宋凡平像个新郎一样干净了，他身下的床单也换过了，他的脸洗干净以后反而又青又紫了。

逝世往的宋凡平躺在床的外侧，里侧的枕头上留下了李兰的几根长头发，有两根头发回挂在宋凡平的脖子上。李兰必定是头枕着宋凡平的胸口度过了这个夜晚，这是她和宋凡平最后一次同床共眠。沾满血迹的衣服和床单都浸泡在床下的木盆里，水里还漂浮着几只衣缝里出来的苍蝇。

这个夜晚李兰泪如雨下，她在给宋凡平擦洗身材时，累累伤痕让她浑身发抖，她几次都要爆发出惨烈的哭叫，她又几次把哭声咽了下往，她把哭声咽下往的时候也同时昏迷了过往，又几次从昏迷中刚强地醒过来，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。谁也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度过这个夜晚的，如何压抑住自己，如何让自己不要发疯，后来当她在床上躺下来，闭上眼睛头枕着宋凡平的胸口时，不是睡着了，是陷进和黑夜一样漫长的昏迷之中，一直到日出的光芒照射进来，才将她再次唤醒，她才终于从这个哀哀的深渊里活了过来。

李兰眼睛红肿地走出家门，走向了棺材展，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带上了，她想给自己的丈夫买一口最好的棺材，可是她的钱不够，她只能买下一副没有上油漆的薄板棺材，而且是一排四个棺材里最短的一具。快到中午的时候，她回来了，身后随着四个男人，肩抬那副薄板棺材走来，一直走进了屋子，把棺材放在了李光头和宋钢的床旁。李光头和宋钢惊恐地看着这具棺材。那四个浑身汗臭的男人用毛巾擦着汗，用草帽扇着风，东张西看大声说：

“人呢？人在哪里？”

李兰无声地打开了里屋的门，无声地看着他们。他们中间领头的那个人往里屋张看了一下，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宋凡平，他向毛病招一下手，四个人一起走了进往。这四个人在床前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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