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妈”，宋钢忽然伤心肠叫了起来，林红吃惊之后，感到自己可能是说错了，她不再说话，于是屋子陷进到沉默之中。

宋钢低头坐在那里，此刻远远的往事雪花纷飞般地来到，他和李光头的共同经历仿佛是一条雪中的道路，慢慢延伸到了现在，然后忽然消散了。宋钢思绪万千，可是又茫然不知所想，仿佛是皑皑白雪笼罩了所有的道路，也就笼罩了所有的方向。直到宋钢低头看见了林红站在屋子中心的两只脚，他的思绪才回来。他看到林红的鞋是旧的，鞋上面的裤子是旧的，他知道裤子上面的衣服也是旧的。想到林红平日里的省吃俭用，宋钢心里难受起来，他感到自己不应当瞒着林红把钱给李光头，他这时候感到自己确实做错了。

过了很长时间，看着宋钢低着头始终一声不吭，林红气又上来了，她说：

“你说话呀。”

宋钢抬开端来，真诚地看着林红说：“我错了。”

林红一下子心软了，看着宋钢真诚的眼睛，不由叹息了一声。然后林红开端安慰宋钢了，她说了很多话，说六元钱算不了什么，就当成是被人偷走的，她还说了一个“破财免灾”的成语，她说宋钢以后不要再和李光头来往就行了。她说话的时候，又从自己的皮夹里摸出了两角钱和二两粮票，放进了宋钢的口袋。宋钢看见了十分激动，他对林红说：

“我不需要钱了……”

“你需要，”林红看着宋钢说，“你必定要花在自己身上。”

这天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以后，持续着他们一如既往的甜蜜。宋钢布满爱意地搂着林红，林红享受着宋钢对自己细水长流似的爱，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，睡着以后微笑仍然挂在脸上。

第二天放工的时候，宋钢骑着自行车往针织厂接林红时，已经在县政府大门口静坐示威的李光头看见了他，立即跳起来叫住了他。当时宋钢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他捏住刹车，双脚踮地稳住自行车，听着李光头脚步拖拉地走过来，宋钢忽然畏惧他再次伸手要钱。这个李光头偏偏伸出了手，大言不惭地说：

“宋钢，我一天没吃没喝了……”

宋钢头脑里“嗡嗡”响了，他的手习惯性地伸进了口袋，捏住了里面的钱和粮票，然后他酡颜了，他摇着头说：

“今天没有……”

李光头大失所看，伸向宋钢的手缩了回往，吞着口水没精打采地说：“我吞了一天口水了，他妈的还要再吞一夜的口水……”

这时候宋钢鬼使神差地将口袋里的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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