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要谢我，”李光头说，“要谢前人。”

“前人是谁？”王冰棍没有听明确李光头的话。

“前人都不知道？你真是老糊涂了。”李光头用卷起来的世界舆图拍拍王冰棍的肩膀说，“前人就是那个创造袜子的人。你想想，要是那个前人没有创造袜子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冰棍牌袜子，我就不会收下你王冰棍的钱，我的万吨油轮里就没有你王冰棍的油。”

“是啊，”王冰棍明确过来了，他双手抱拳对李光头说，“多谢前人。”

李光头筹集到七千五百元创业资金以后，快马加鞭地把我们刘镇所有的空屋子都看了一遍。他选中的厂房是从前的仓库，这个仓库曾经关押过宋凡平，那个长头发中学生的父亲就是在这里把铁钉砸进了自己的脑袋。这个仓库已经空置多年，李光头把它租了下来，一口吻买进了三十台缝纫机，一口吻招进了三十个四周的农村姑娘，让张裁缝对她们进行技巧培训。张裁缝说这个仓库太大了，可以放下两百台缝纫机。李光头伸出三根手指说：

“不出三个月，我从上海拉来的服装加工量就会堆积如山，两百台缝纫机二十四小时踩动，也来不及做出来。”

李光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，把这些全部安排好以后，他决定往上海了，他说现在是万事皆备只欠东风。李光头把买了缝纫机后余下的全部资金交给张裁缝，请求张裁缝按时交纳厂房的租金，按时给三十个农村姑娘发工资，最重要的是张裁缝要在一周内把三十个农村姑娘培训出来，他说不出一周，上海的第一批服装加工的布料就会运抵刘镇。他说自己短期内不会回来，他要像条疯狗那样在上海到处乱窜，要把全上海的服装加工全拉到刘镇来。他要张裁缝注意一下邮电局的电报，他拉到一笔业务，就会发一份电报回来。最后李光头抹了一下满嘴的唾沫，使劲握一下张裁缝的手，豪放地说：

“这里就交给你了，我要往上海借东风啦。”

然后李光头坐在了苏妈的点心店里了，他不知道这时候陶青把他开除出民政系统了，他胸前的口袋里放着自己的全部积蓄四百多元，这是他往上海借东风时的食宿车马钱，他感到这四百多元还没有花完的时候，全部刘镇已经是缝纫机的响声此起彼伏了。李光头第一次往上海为福利厂拉生意时，也是坐在苏妈的点心店里一边吃着一边等候着发车，上次他带着福利厂的全家福照片，这次他带上的是世界舆图。李光头吃着包子的时候，也把世界舆图向苏妈展现开来，舆图上的小圆点让童铁匠他们激动得快要精力变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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